晚上九點半，班主任辦公室。

蘇柔柔揉捏著小手，咬著唇偷偷擡頭看。

張老師放下水杯，“砰”一聲響，差點嚇得她心顫。

還是溫牧知先開了口。

“張老師，我們的確是在談戀愛。”

唉，這解釋說了等於沒說。

蘇柔柔斜眼看他，在張老師看不見的書桌底下，他偷偷拉住了她的手，賜予力量。

張老師揉著眉心，敲了敲桌面。

“你們簡直胡鬧！還有一年就要高考，這種情況會耽誤學習，不知道嗎？”

蘇柔柔沒見過老班如此憤怒的時候，好像被抓住談戀愛是很十惡不赦的事情，雖然他們的確是做的有些出格。

“張老師，蘇柔柔和我的成績並沒有下降，反而上次考試的排名都提高了。”

話是沒錯，蘇柔柔是全校排名，溫牧知是全市排名。

老班啞然，她嘆著氣，“可你們也不能大晚上的在學校是不是，想做什麽呢！”

班主任一時難以氣消，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踱步，“不行，你們在這給家長打電話，我要找他們好好談一談。”

她指著桌上的座機，下巴揚起。

“好。”

溫牧知答應了，蘇柔柔猶豫著看他，“沒事，你就叫簡姨過來吧。”

“誒誒誒，幹嘛呢，不準交流！”

可能是站起來了，看到了他們偷牽在一起的手，猛敲著桌面警告。

好兇哦！

“溫牧知，你去那邊坐著。”

他乖乖的去了另一張辦公桌，剛好對著蘇柔柔，張老師一聲吼道，“背過去！”

再次嚇得蘇柔柔低下頭。

這跟審訊犯人似的，如果再加一盞臺燈……

手機強光射在臉上，蘇柔柔沒了脾氣，甚至還想笑。

“張老師。”

“蘇柔柔！你好歹是我最喜歡的數學課代表，你怎麽能早戀呢！當初我跟你簽學習小組的時候，你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堅決不戀愛嘛！”

老班脾氣軟了下來，剛要開口，溫牧知突然插了一句，

“張老師，你以前明明說我是你最喜歡的數學課代表。”

“你被撤職了！一邊兒去好好呆著，就是你把柔柔帶壞的，談戀愛你們，搞這麽高調被抓包！”

“我們什麽時候高調啦？”

溫牧知偏著頭問。

老班呵呵笑起，“上次你倆在墻角幹啥呢？我可撞見了啊！”

“啊？”蘇柔柔呆掉了。

墻角那次，哪次啊！是壁咚那次嗎？

垮掉，她整張臉都紅了，老班一看這情形，立刻明白，“我就知道是溫牧知帶壞你的。”

“張老師，我承認，是我帶壞她。”

溫牧知又插一句，蘇柔柔搖頭，“不是的，是我帶壞。”

“嘿，你們還……我，我……”

張老師氣到話都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，丟下一句“好好呆著”出了辦公室。

蘇柔柔坐在位上嘆氣，溫牧知走過來安慰她，“你放心，他們不會說什麽的。”

他們，雙方父母。

哪有知道自己孩子早戀而不生氣的呀。

可這樣的父母還真被他們碰到了。

簡姨來得很快，她剛到蘇柔柔軟軟喊了一聲，她摸著柔柔的頭發，笑著說：“小吃街的臭豆腐搬家了？什麽時候搬到市一中來了？”

“簡姨。”蘇柔柔挺不好意思的，畢竟她就是以這個借口出來的。

“出去等我，我跟張老師談完一起回家。”

“好。”

蘇柔柔走出辦公室，溫家母親就趕來了。

她紅著臉喊了一聲“秦教授”，對方說了聲“你乖”，轉身進了辦公室。

漫長的等待，蘇柔柔沒在外面看到溫牧知，往櫻花樹那邊走去，發現還是沒人。

轉了一圈，聽到幾聲細細鳥叫。

蘇柔柔仰頭，溫牧知正在樹屋上向她招手。

“要上來嗎？”

“不。”她退後一步，乖乖坐在走廊欄桿上，溫牧知跳下來拍拍手。

他走到她跟前，彎腰與她對視。

“後悔了？”

蘇柔柔搖頭。

“那為什麽嘟嘴？”

蘇柔柔瞪他，“賣萌！”

溫牧知大聲笑起來，壓根不考慮到辦公室正經歷著怎樣的風雨。

蘇柔柔又低頭，“你還笑，都什麽時候了？”

“我知道啊，我不是說過別擔心。”

溫牧知上前抱住她，“其實老班早就知道樹屋的存在了，唐糖是她的學生，也就鄭西風不清楚，以為在跟我做大冒險，我說拆了樹屋，你卻先戳破。”

他的心跳加快，“也不知道你哪來的勇氣。”

明明他的小肉包，愛紅臉，還膽小，有時候還會像個小哭包，受了委屈也接受，不反駁偏偏要給自己找什麽“天蠍座愛記仇”這樣的借口。

“蘇柔柔，我可沒有高調，這一次是你先說的。”

沒想還是跟大boss！

“我說的是假的，我現在就去跟張老師解釋！”

“晚了。”

蘇柔柔離不開他的懷抱，這一晚要被抱多少次啊，羞羞。

“那，那也不算。”蘇柔柔悶著聲，“溫牧知，這不算的。”

“是啊，哪有女孩子先開口的道理，小肉包，等到秋天啊。”

他說了一半不說了，蘇柔柔從他懷裏擡起頭來，笑眼迷醉，“去看銀杏！”

“嗯。”然後印上一吻，在額頭，在她眼裏有他時。

“溫牧知！”蘇柔柔佯裝生氣用額頭蹭他胸口，溫牧知也配合她，連連說著“哎喲哎喲”！

兩人鬧著壓根沒註意到愈來愈近的腳步聲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蘇柔柔身體一楞，隨機放開溫牧知，回過神來秦教授和簡姨已經走到眼前。

“柔柔，回家啦。”

簡姨一臉笑顏，伸出手，她挽著她胳膊，惴惴不安。

“牧牧，你跟我去辦公室。”

秦教授轉身，蘇柔柔也沒敢多看她是什麽表情。

蘇柔柔想著，自家學霸兒子談戀愛了，對方還是個沒顏值、學習也不好的女生，肯定會拒絕吧！

但簡姨臉色如常，沒有任何反常。

回去的路上，蘇柔柔跟著她走得很慢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簡姨停下來，與她面對面，“為什麽說‘對不起’？”

“因為我早戀。”她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。

“早戀啊，那想分手嗎？”

“不想。”

蘇柔柔說的很果斷，說完都下狠心掐自己，幹嘛啊這是，一時口快的。

“那就好好談戀愛吧，不過學習可不能落下。牧牧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，我挺喜歡的。”

簡姨往前走幾步，蘇柔柔還沒反應過來。

她轉身催著，“你爸還等著呢，他也很滿意溫牧知哦。”

蘇柔柔跟上來，詫異極了，“爸爸也知道了？他會不會怪我？”

“柔柔，你爸爸跟你媽媽也是上學那會兒就認識的。”

“所以，你們不反對？”

“不反對。”

簡姨看出她的擔心，“是不是在想秦教授會怎麽做？”

“嗯，她會反對是不是？”

“也不會。”簡姨說的清楚，理由卻沒明說。

一輛出租車停在眼前，簡姨只說了一句話。

“愛情是平等的，柔柔，不要過於自卑。”

是啊，溫牧知是年級第一，老師喜歡的學霸，還有不少追隨者，她喜歡上他是意外，更像是她的期待，她喜歡這個意外，從不安到接受，她的喜歡已經不再自卑。

辦公室。

張老師笑逐顏開。

“原來你們是娃娃親啊，既然你們家長都不反對，那就沒什麽事了。”

末了，加上幾句叮囑。

“切不能耽誤學習，我還指望著溫牧知你考上清大，聽到沒？”

秦教授替溫牧知回答，“張老師，您放心，他一定好好學習。”

張老師很滿意。

溫牧知的眼底有了些異樣。

離開辦公室後，才跟秦教授提起。

“我想，我會考玉大。”

“清大不是你的目標？”

“那是以前，現在不同了。”

溫牧知盯著走廊的櫻花樹，仿佛見到三月出的櫻花繁盛模樣，嘴角不知不覺彎起一個弧度。

秦教授拍著他的後腦勺，“你妹妹可在家睡覺，你爸臨時出差了知道不！我丟下妹妹就來的知不知道？大晚上的，秀恩愛啊你，揍你啊！”

“媽，誰叫我有一個好媽媽呢！回去我好好請表姐吃飯，謝她照顧妹妹！”

溫牧知摟著秦教授的肩，突然感慨，誰能知道當初一個口頭承諾，真的會讓他們再次遇見呢？

這年頭，誰還訂娃娃親啊，也就他們了。

有緣的人遲早會相遇，不是通過照片，不是在擦肩不識的臨海，而是在有櫻花的玉城。

那時，她還不知道，他們本該相遇的更早。

愛情來了誰都逃不掉。

更何況年少的愛情，是有溫度的。

睡前，四人行微信群消息不斷。

蘇柔柔看了一眼，都是討論明天去書店做手工蛋糕的話題。

六一是江熠人的生日，她想著要送她什麽禮物。

溫牧知的消息發來。

溫第一：鄭西風說要給熠人做手工蛋糕，那我們請她吃飯，怎麽樣？

一個我們，讓她紅臉。

蘇柔柔翻身躺著，精神抖擻，毫無睡意啊！

見她不回覆，又催來。

溫第一：睡了？

蘇柔柔給他改了備註，回信。

蘇肉圓：還沒睡，那請她吃啥啊？

小牧牧：火鍋，她念叨很久了。

蘇肉圓：好呀，不過張老師那……

小牧牧：讓我們低調，至少不能影響其他同學。

學習小組有談戀愛的，不可以。

按照張老師的話說班幹部要起帶頭作用，不能動搖其他同學的心。

蘇肉圓：那就保密。

小牧牧：約好了，小肉包。

蘇肉圓：嗯，小牧牧。

蘇柔柔躲在薄毯裏，憋笑。

就允許他給她取外號啊，她也會！

另一邊，溫牧知剛哄完妹妹，她今晚特別精神，秦教授要備課，妹妹就交給他了。

妹妹就跟蘇柔柔一樣，軟軟的超可愛，一雙烏黑大眼轉啊轉的，他的心底就暖呼呼的。

溫牧知看到那條消息。

自顧自笑起來，“小牧牧。”

溫不知：好聽，早點睡，準女朋友。

小肉包：好，準男朋友。

嗯，秒回。

樓下小寶貝妹妹“哇”一聲哭了。

溫牧知放下手機，秦教授的聲音傳上來，“牧牧！”

嘴邊揚起的笑未散，他邊下樓邊說：“來啦！”

怎麽辦，他也睡不著啦。

六月，雨多。

夜晚又一場暴雨突襲，屋外狂風大作，屋內蘇柔柔睡的正香，而手機裏面的最後一條語音，她來回聽了好些遍，短短兩個字，“晚安”已經進駐了她的夢鄉。

桌上的答案之書正翻到，第四十五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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